认识葛温的时候我还是个小孩。 

葛温也是个小孩。

 她虽长我三岁,却足足高出我一个头。

 彼时我捏着针线,面对衣服上的扣子,做出了最后的挣扎——可它仍然没能好好的呆在我祈求它驻足的地方。

 我大叹一口气,一抬头看见葛温,她正看着我手里的衣服,她什么时候来的?我一点儿也不清楚。 

我家与葛温家世代交好,但对于葛温我从来是又敬又喜欢,仿佛是对着家里那处古旧的雕花木栏杆,只敢远远看,且只想等她靠近来研究我,似乎这样我才能好好欣赏她。

 葛温抬起的眼睛里写满了认真,她皱着眉头半个字还没出口,我瞪大了眼看着她,我已经要脱口而出说抱歉了。 

她面上露出一丝不动声色的笑意 

“要我教你吗?” 

我点头

 “教你,倒不如说是替你做了更确切吧。” 

她一面从我手上拿去衣服,一面说着我讨厌的话。 仅仅做个演示,又将完工的部分一剪子拆去,再轻巧的丢进我怀里

 “看明白了就做一次试试。” 

她这样说,然后起身,走到阳台那儿去吸烟。 

夏日的晚风吹的非常舒服,蜜色的夕阳从窗口规整的泼到屋子里,我坐在床上与纽子大战,一伸脑袋就看见葛温在夕阳里漂亮的像一副画。

 我想,我要是善于绘画摄影,一定把那处景色描下来,至于为什么非要擅长了才可以——因为葛温从不允许她的丑照存在。


 2

 葛温喜欢抽烟。

 我提出也想试试的请求,葛温于是二话不说替我点了一支,我没有呛,装模作样的也好好的吸了一口又吐出来。

 葛温抬了抬眉毛笑起来。

 “原来你有这样的天赋。” 

她的眼睛很圆,漂亮的像鹿,我看着她的眼睛也笑起来,打算再抽第二口,这次我做好了准备要吐出最漂亮的烟雾,还要露出邀功似的狡黠笑容来。

 然而葛温在我还没接上第二口,就劈手夺下摁灭了烟头。 

“斯泰拉,不要抽烟。” 

她漂亮的眼睛看着我。

 “抽烟有害健康。” 

她缓缓吐出一口烟雾。 

我不确定抽烟是否真的有害健康,因为葛温还好好的站在我眼前。

 我不确定葛温是否喜欢我,但我肯定她很喜欢我卧室的阳台,喜欢在假期过来,每天在这里抽足足两支香烟,顺便辅导我的功课,用漂亮的眼睛无声的批评我。 

等到天暗下来,她和我和我的父母告别后回家。

 长此以往,直到我们都有了工作,离开了家乡,我一度和葛温失去了联系。

 于是在那个圣诞,她来到我的门前,带着我熟悉的笑意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看着我 

“你住在这里。” 

她说,这句话不是询问的语气。 末了她咳了一阵。我并没有在意。

 于是我们共同度过了快乐的平安夜,中途葛温觉得不够热闹,于是又叫来了许多朋友,一同在我家喝热好的红酒。 

等到来人皆散去,葛温才开始放任她压抑的咳嗽。 

她咳的太用力,我不得不担心起来。 

“你能陪我回一次旧港吗?” 她问。

 “我是一名护士,葛温。” 我盯着她咳出的眼泪,没有笑。

 “你能陪我回一次旧港吗?” 她又问。

 我点点头。

 

3

我多年没有回过旧港了。 

葛温面上看不出喜怒。

 她在船头站的笔直,只有时不时爆发出几声咳嗽。 

她弯腰咳嗽的时候,我才会觉得她像秋风中一张瑟缩的枯叶,而她又立刻将身板挺直,默默的看着航向。

 “斯泰拉,你知道的...” 

“我的父亲” 

她说到此,又剧烈的咳嗽起来。

 “我不愿意回去。” 

“我的努力和幸福,不来自那个男人,更是不属于他的荣耀。” 

她似乎有些激动,但不再讲话了,只是时不时的大咳特咳。

 我拥抱了她,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
 满天的星星,浪花拍打着船舷,一声一声的铺在我心上。 

我并不很喜欢葛温的父亲,他总是面带着狡猾的微笑。

 第二天中午我们到达了葛温家的庄园,那个总是面露狡猾微笑的大叔,许是经过岁月的揉搓,变得和蔼了不少,他的鼻头红红的,像个普普通通的有钱老头。

葛温只是客气的和家人打招呼,她的家人似乎也带着一些客气的疏远。

她将我的一切安置好。

“我们要呆多久” 我问 

“一周吧,等我想明白,可以吗斯泰拉?”

这是她第一次询问我的意见,我多少有些受宠若惊,连忙答应了她。

“我的病...不要告诉他们。” 葛温说,她这次没有看我。 

她咳的更猛烈了一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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